不久前，有关“深圳教师辞职”的话题，掀起了大家的热议。
顺着线索至某一社交平台，搜索“深圳教师辞职”，竟然满屏尽是离职帖………
遥想当年2019，以南外、深中为首的深圳顶级中学，20个新招聘教师中，就有19个清华北大，震惊了江湖，自此，深圳教师、清北教师就成为了“现象级时代事件”。
可不巧，翻过年就爆发新冠疫情，政府预算被大量消耗，而后的每一年，似乎大家都觉得“今年就是未来10年最好的一年”，没钱了、新生儿下降、再加上哀伤的经济预期，“铁饭碗”打工人老师也终究不能独善其中。
说好30万的薪酬，少的砍去7-8万，多一点10万没有了。
自降薪起，这又过了一年半，当初意气风发来深的清北、港三、藤校毕业生们：
是挺着、躺着还是蹲着？
是暖热了，还是跑路了？
是致郁了，还是被治愈了？
此篇，我们调研了四位不同学校、不同状态的名校老师们，希望听到他们真实的声音，也期望社会大众，能对“深圳教师”这个群体有真正的理解，和共情。
01
拒了阿里、华为来当教师
“慢慢往前走吧”
top 2的田老师，正宗的计算机系硕士，毕业前就在阿里、华为分别实习过，并双双拿到了offer，为什么在3年前能拒掉顶级大厂，来深圳当老师 —— 他坦承有一定随机性，并深深感慨道：
“那年真是深圳教师在全国大火的时候，当时来北京招人的那个校长，口才实在太好了”，他这么跟我说：“来深圳当老师能有30多万，大厂也就多几万，还996，对比深圳教师一年假期有100来天，你硕士学历，教学肯定也比较轻松。程序员一般到35岁就有中年危机，我们就完全没有这个危机”。
"校长还说会亲自带我，但只给了一个晚上决策：“你看签不签，不签可走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那天我和隔壁寝的另一个同学聊了下，也就商量了十几分钟，就决定了——我俩一个去福田，一个去宝安。"
“现在想起来可能确实有点随意了，但当时你看到的就是一个很稳定的前景。”
田老师一直教初中数学，说刚来的时候是有很大挑战的：
“一开始感觉是铺天盖地 —— 一天到晚全是事儿：备课ppt、手写教案、写教学反思，每次作业要全批全改（就是每一道题都要批，不能一页打一个大对号）等等。”
“跟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是：这个学校生源不是太好，这要求你把原来没有注意到的一些细节，都要讲出来、讲明白。比如x 8=10，你跟他说把两边同时减去8，或者把8变号移过去，学生会问：“然后呢”，这就要求你很耐心的一步一步带他走。”
“不过我在教学中找到一些方法以后，就慢慢越来越有感觉，讲课我挺喜欢的，核心就是找到了一个自己怎么应对这个层次的学生的模式。"
田老师刚开始接手的两个班是“年级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带了两年，到九年级毕业的时候已经基本追平了，清北老师教学能力还是他们的压舱石。
虽然教学渐入正轨，但作为一个独自来深打拼的男性而言，是不可能没有压力的，他这么说：
1. 学校老师都是向上看的，女老师可能就会觉得学校的男老师配不上她们。
来深圳当老师，从职业前景的角度看 —— 如果后面有师弟问我，我可能会跟他们说不是太好的选择。
女生，或者深圳土著，应该都是可以的。
外地的男生过来，在深圳拿这样一份收入，如果不买房、不结婚，也是可以的。
2. 感觉自己选的教师这个平台，可能还是小了。
初中的知识其实就那么一点，不完全需要我。
以前我计算机专业的知识和一些技能，几年没碰，现在已经有点陌生了，要回计算机或互联网，简历已经花了，应该也是比较难。
3. 学校有次让我去听百花讲学赛，说实话，我听了第一节课，就完全听不下去了。
各种彩页教案，跟广告一样，课也设计的特别多彩。
其实那老师提前知道要在哪个班讲课，拿着教案和答案给学生都讲了一遍了，到比赛时，那老师一个没注意跟m学生直接说：“这个问题你回答一下，你昨天都拿了我的小零食了。” 我当时就觉得，这东西我搞不了搞不了。
领导找过我，说我太佛系，让我参加一些比赛、获一些奖什么的，对评职称啊、晋级什么的都有好处，但我实在不太热衷那个东西，那些比赛没啥用，我不喜欢那么搞。
有时候在领导压力下，也参加了一两次教学赛，但可能就摸鱼了一些。不过我的教学成绩比较好，这方面或许可以抵过他的不满。
关于职业发展，我想尝试着做几个课题吧—— 应该没有人这么探索过，我先这么试一试，当然这样失败的可能性比较大，晋升领导的可能性小一些。”
虽然前途不明，且很快就遭遇了降薪，但田老师对于教师这份职业，抑或事业，兴趣倒是慢慢暖热了，对于自己做出的这份选择，他说：“既然走上这条路了，就慢慢往前走吧。”
图自pixbay
好的地方是，top 2的学习和适应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作为集各种“鸡零狗碎”于一身的班主任，田老师在繁忙的工作中，也渐渐找到了分解任务、化解压力的办法，比如：
教学的工作，要学会分配，只要没牵扯到学校核心教学任务的，能给家委会就给家委会。
各种事儿 —— 统计流感疫苗啊、体测报名通知书啊、统计班里哪些人什么问题啊、脊柱侧弯筛查啊，基本全交给家委，我们班的家委个个都还挺给力的，给了我很多支持。”
“推不掉的，比如一些培训，如果有用就听听，也有比较水的，一般听5分钟我就知道，就干自己的事儿了。”
“在学校里，经常要写各种“心得”，教学培训也要写100-200字心得，现在一般就是让文心一言写一下，就可以摊掉一些（不必要的工作）。”
当然，也有一些让田老师自豪和开心的事，比如，在他去那儿以前，学校老师都用的是几何画板，界面很差，而且是win7以前的老系统了，他自己就用xxx替代，后来，基本全校都在用新的软件了，都是让田老师给带的。
02
我从来没有领过高薪
教师行业的本质是一地鸡毛
大家要锻炼好身体
第二位受访者杨老师，女生，港三的硕士，在南山区某重点中学教道法，今年也是她当老师的第三年以下为她自述的"深圳教师体验"：
选择老师这个行业是因为从小就挺喜欢老师这个职业，当年申请比较幸运，第一场面试我就被选上了，那时学校正好缺老师，我就直接去了，相当于实习了快一年。
刚开始，感觉做老师与想象中还是有挺大差距的，集中体现在：
工作时间特别长
学校事儿特别多
学生比想象中难管
工作时间有多长呢，我带初三，每天早上6:55到班，晚上7点结束，4个班教学 班主任，在校时间除了上课就是改作业，每个小时，都是打满了去工作……
工作内容上，60%以上时间精力是被班主任占掉，因为叠加了很多个部门给的任务。
注：教师群里大家对教师/
班主任工作量的分享点评
年轻老师基本都是班主任，而班主任不言自明有四个角色要扮演：
班主任
一线教师
备课组长
年轻教师
"年轻教师"本身就是一个角色，背后隐含着两个基本任务：一个是打比赛，另一个是常规性考核，这两个事儿对老教师来说就不太存在。
1.打比赛
打比赛打的好可以有荣誉，是个人价值感的体现，基本顶多就是这个 —— 我感觉“打比赛”就是“文件精神”，就是教育行业需要这些东西，使其看起来在“助推年轻教师的进步”和“中国教育事业的发展”方面在发挥作用。
我不能判断这个对年轻教师有多大帮助，或者和教学落地有没有实质性的关联，过程中对视野的开阔、对于能力的提升可能还是一些作用，但要把这些用在现实教学上、用到课堂上，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那玩意儿本身就不是那么落地的东西。
比赛的形式很多 —— 教学大赛、大单元设计、论文征文、班主任能力大赛等等，学校觉得你ok，就可能把活儿加给你，如果你比较消极或者你就是严词拒绝，它也不能逼你，所以学校里就是有的人很轻松、有的人累个半死。但晋升机会就往能干、肯干的人去倾斜。
注：教师群里大家对这些东西的点评
2.常规性考核
每个老师都被要求有很多本子 —— 备课本、听课本、科组活动本、班主任工作记录本，这些都是纸质的，而且要求必须手写，这个就是常规性考核。
而且教学处是真有人会来查这个东西，看你完成了就给你本子上盖个小戳戳。
（我问：这不是管学生一样的在管老师吗，她说：这不是像“管学生”一样来管老师，是像“管差生”一样在管你，因为它这个感觉就像从一开始就不信任大家能对这个事情有责任一样。）
说实话，我们管优等生，还是会看孩子们的情况的，比如可能就不给你布置作业了，给你空间做些事情这样。
有些时候，老师融合的社会性任务和责任，你真的都无法想象，我们这里，班主任还要管家长骑电动车送学生上学时有没有戴头盔，家长如果不戴头盔，还要扣我们班级的分的。
这种事情很多，到最后你就习惯了，你也没法反抗……
3.情绪
老师最累的原因，就是角色太多样化了。前段时间河南小学老师自杀的事儿，其实我特别理解 ——在工作过程中，出现这种极端的负面情绪，其实很多老师都会有，我也是反反复复有这样的情绪。
因为教师这个职业，跟其他职业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接触到的是人，人之间的情绪会传递和相互影响，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好教师经常走不出工作的事儿，因为你很容易共情或者代入，我就经常为孩子的不好的经历或者孩子的痛苦而痛苦，这就容易走不出来。
图自pexels
我觉得一定要调整好心态，绝对不能把教学当做全部，责任感不能过分的强，或者抛开现实的因素，要强迫自己把教学这个事儿作为生活的一部分来对待。
4.高薪
我从来没有领过高薪，我入职那一年就砍了，现在大家可以看到，教师的薪资，就是一个很平均的吃大锅饭的东西，待遇上基本不会有激励，靠荣誉来激励。
我现在还是想继续做老师的，并没有后悔过，我感觉自己热爱的成分高一些，初衷和坚持的原因也还是热爱。我和老公都是外地过来，未来生活上的压力肯定是有的，要承认这份职业没法带来太好的经济效益。
对于在考虑要不要做老师的朋友，我会分享这么几点：
1.真正热爱教育，才能做下去
2.教师工作的本质是一地鸡毛
3.年轻教师前几年会非常辛苦，大家锻炼好身体
社会对老师有太多的道德标准，我也希望大家多给教师群体一些理解和宽容。
03
深圳学生比内地会有一个显著的超越
如果大家能把问题想明白
就不应该对工资少有抱怨
梁老师是top 2的硕士，在深圳的某顶尖中学教了一个学期，然后被借调到教育局。
他说以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当老师的，到研三找工作时，拿了一个公募基金研究员的offer，和一个老师的offer，然后来做选择。
公募基金和老师，他问了一圈前辈的建议，结果下来大概是5-5开的建议，一半说去做金融，一半说去做老师。
他自己内心是偏向做教育的，感觉性格在这方面可能有一点天赋，在学校的时候也比较愿意帮助学弟学妹，曾经还支教过2周，孩子们特别喜欢他。于是就选了做老师。
当时他也鼓动周围的同学一起来做老师，但他的同学们纷纷表示：
如果是深圳人，就很ok
如果不是深圳人，就还是缺乏安全感和经济保障，真的不行
梁老师后来跟我聊的非常精彩，我在深圳真的好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么“扬眉吐气”、自信满满的青年教师了，以下捡重点分享，以他自述的口径。
1.校领导对我要求的一些事情，其实根本不重要
我教高中数学，又要做班主任，刚开始当然完全没有经验，我数学也一般，不过用了一周就差不多适应好了，所有事情加起来确实会忙碌，但基本是在预期内的忙碌，没有很多压力感。
我有看到其他老师在群里的抱怨，这来源于学校给予的很大压力——如果所有事情都按照校领导的要求去办，确实会累死。
但是我一般会做些判断，然后完全选择性地做事情，比如校领导对我要求的一些事情，其实根本不重要，无非只是些学校纪律方面的。
比如我的着装，学校要求不能穿t-恤，要穿衬衣，但是我就是穿t-恤了，校领导每次见到我就会说：你怎么又没有穿衬衣啊，那我说我下次会注意的，但我下次肯定还是会穿。
这些事儿往往都是中层主任会说，但我其实不需要对中层主任和副校长负责，我只需要对我的班级和学生负责。
再比如看早操，6:45的早操，特别奇葩，要求班主任去看，我就觉得哪怕是对学生的要求，都不应该要求人家6:45去做早操，主任要我去，我也不去，我看那些老教师很多也不去。
但话说回来，我可能在其他方面做得好，可以平衡过来。比如我住在学校，没人要求我看晚自习，我也经常会去看，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跟学生谈心交流、给他们解答题目的机会，这些我不需要校领导要求我，就会主动去做。
我会选择对学生有益的事情去做，比如手写教案这事儿，我就绝对不会做，我完全是选择性的来做事情。
2.深圳的同学，在“社会认知”上比内地孩子强很多
我感觉，我的性格、分享欲、演讲能力都还不错，就容易得到学生的喜欢，他们对我的管理和教学各个方面都比较认可，班级的很多荣誉，我们也能拿到。
然后学期末针对班主任的匿名调查问卷，全年级我是得分最高的，这来自于我的禀赋和性格的优势，我自己基本是比较轻松的，也比较享受做老师的过程。
我觉得深圳的孩子比内地可能会有一个显著的超越，我毕业于深圳的四大，本科的时候到广州去读书，感觉深圳的孩子，确实在社会认知、演讲表达等方面，就是显著的会比其他学生强很多，甚至要比广州的同学强。而我在同一辈的深圳同学中来说，还要更强一些。
我父母文化水平不太高，但给我了很大自由度，而且我一年级时，班主任用一个月观察所有孩子，然后让我当了班长，这个真的是很强的正向反馈，当我有了一个好的激励，就会做的越来越好。现在教学生，也是正向反馈很多，除了教学成绩还没有明显提升外，其他都挺不错。
我读书一路很轻松，几乎没有上过兴趣班，就靠课堂学习，平时也挺爱玩的。
图自pixbay
3.如果大家能把问题想明白，就不应该对工资少有抱怨
我虽是从小在深圳长大，但是家庭条件也并不咋样，我父母有套小房子，但并没给我准备我未来的房。
我感觉我可能并不需要一个大房子，自给自足就可以了，公租房不错，也不需要那么多钱。成家那方面的压力目前还不需要考虑，应该未来也是可以承担好的。
想明白了，我在金融或互联网行业打工赚钱，一年40-50万，做个10年，攒下来小几百万，然后拿着钱买房，给孩子上学，感觉还是缺点性价比，一直为了钱，最后全部套在房子上。
我理解的房子，能住就行了。如果房东是一个人，我可能也不喜欢寄人篱下，但如果我的房东是政府，其实感觉是不一样的，因为安全感不一样。体制里，只要编制在，你就是可以一直住，住到退休、退休后都ok。
当然不是所有老师立马都能住公租房，需要有年限的积累，但当下是能够保证老师有宿舍住的，然后熬到一定的年限基本都是有戏的，可能5-8年？
老师也看运气（可能是本科开始工作的），公租房关外特别多。刚入职的时候一个月1万5，不包括公积金，没有年终奖，整个深圳都比较平均。但是我没啥压力，一个月自己的开销也就是两三千（没有房租开销就挺好），未来可能有唯一的一个需求，就是孩子入学的学位，如果把这个东西抵消掉，问题就解决了。
所以如果大家都能把问题想明白，就不应该对工资少有太多抱怨了。总体来说，我入职以来，落差感并不是很大。
04
投资人的女儿在课堂上指着我说：
你信不信我让我妈投诉你
让你以后永远都做不了老师
陈老师是top2的本硕，女生，研究生阶段就领了教师资格证，她的大学老师对她说：“如果你做老师，一定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老师。”
她当年受深圳一所双语国际化学校的理念吸引而南下，应聘的数学老师，到了却给安排的是stem岗位，说缺stem老师，就这么放上去了。
她坦言一开始上来是蒙圈的，压力非常大，但幸好当时的导师j很不错，一手带，也学到很多。第一年虽然艰难，但还是坚持下来了，而且孩子们也特别喜欢她，“有次我还没走到讲台，孩子们就过来把我抱上去的。”
第二年就碰上疫情了，导师离职了，她在6年级，需要独立对课程进行完整的设计，带的班也从2个提高到3个。
每天的节奏是：早上6点起来，中午没有午休，要陪孩子一起吃饭。
下午按理说是4点半下班，但30%的时候要搞到8-9点，10%的概率要搞到10-11点，周六日也在备课。
对于3年多的教学历程，她谈的有5点让我印象深刻，以下是她的叙述：
1.第二年开始引入的班主任制度，使得只能用一双眼睛去看孩子了
我们算是国际化定位的学校，第一年，虽然我也做homeroom teacher，但不是中式意义的“班主任”，家长想要了解孩子的情况，她会每个老师都问、从各个角度了解这个孩子的情况，就非常全面，家长获得的信息很充分。
第二年，学校引入“班主任制度”，这样一来，家长就什么问题就只问班主任了，她们就只能从一个人的口中了解孩子。
而且很快你发现：孩子对班主任的认同明显要高于其他学科老师，之前他们可不会这样，他们分不出（不同老师地位）绝对的高和低。
过去，孩子跟各个学科老师沟通比较均衡，碰到学科之间时间、任务分配的问题的时候，他肯定会自己想办法，这样的模式其实对多元文化的理解，和孩子的综合能力，肯定是有促进的，现在就是先把班主任的活儿干完。
班主任制度的好处，当然对家长来说，就是确实更省事儿了。但我可能还是更喜欢第一年的感觉 —— 比起只用一双眼睛、从一个角度去发现孩子，我觉得还是有多双眼睛、从多个视角去理解孩子，更符合我对教育的期待。
当然后来，和第一年开放性的氛围完全不一样，后面慢慢的整个就是中国职场风了。
2.需求真的很难balance，双语的实现很难
最早，这个创新的学校没有教材，从ppt、作业、习题、试卷、学生上课要购买的材料，整个课堂设计、执行全都是要老师一个人要搞，而且还要个性化教学，非常非常疲累。
而且真的没法平衡和满足，比如学校要求“全英文教学”，但班里的情况是：有的孩子英文听不懂、有的孩子（歪国人或香港同学）中文听不懂，所以教学材料也必须要改成双语，但是一旦搞成双语的，国内孩子就不看英文只看中文，英文就提升不了，家长就又要投诉。
所以需求在某个阶段是真的没法平衡。我既做着老师，又做着同声传译，还经常要扮演着护士和心理咨询师的工作……
图自pexels
3.老师是一个非常弱势的群体，即使最强大的学历也无法与之battle
在我的身心都透支的非常厉害以后，逐渐感觉到可能需要一个时间和空间去休息，但在我临走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
投资人的女儿，上课的时候跟其他两三个女生打牌，我肯定不能装看不见，就点了她的名字，让她们把牌收起来，结果这个学生就非常生气，直接对着我说：你信不信我让我妈投诉你，让你以后永远也做不了老师—— 这就是一个6年级的学生说出的话。
后来那个学生闹得比较大，完全没法上课，班主任就过来了，中间这个女生又和另一个同学吵了起来，后来在班里她就突然说：陈老师你别骂我呀，马上另一个比较正义的男生就怼她：陈老师也没骂你啊，最后，这个女生就联合其他一些学生孤立这个男孩儿。
后来第二天学校停了几节课和每一个班级同学沟通，了解情况和处理问题。理论上来说这个学生后面应该向我道歉，但到最后她也没有。
我跟家长发起沟通的时候，家长直接把我拉黑了，就是这样。
4.后来去做算法工程师，我感觉整个世界就安静下来了
当我发现自己作为老师，权力被剥夺的越来越多以后（再加上太太太太累），我就跳出来了。当时只想找一份技术性工作，不要那么嘈杂，有午休。
当时运气比较好，猎头主动找到我，说简历被看上了，就去做了工业领域的算法工程师，很快就感觉我的世界安静下来了，中午也有午休，比做老师是轻松很多的。
整体上，其他行业没有那么多的要求、责任、压力，这样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比较愉悦和平和。
还有一点就是工程师群体，我们人际交往这方面，大家更直接，沟通更顺畅，更多促进的是合作。对比当老师那时候，人际交往方面的内耗也比较大。
从老师这个行业里跳出来，很长一段时间在家休息睡觉，还经常梦到回学校做老师，就会被噩梦吓醒。做老师的累是“剥离的累”，做了老师就感觉像被卖了身，随时在线、随时操心。
而且做老师好像不能出现一点问题，一出问题就是你的不对，你心理状态不好是你的问题，你累出病来了也是你的不对，你喘不过气来也是你的不对。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病了，就去医院看心理医生，最后诊断出来医生说：不是抑郁症，是抑郁情绪。医生给的解药：一个是边界感，一个是要爱自己。建议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我回家休息了一段时间 —— 运动、做饭、睡觉，感觉自己休息的可以了，就再出来工作。
5.“事情”，除了事，还有情
我这几年的职场总结是：
1. 【感恩】，因为一路上也收获了很多善意
2.【事情】除了事，还有情，这个情包含了很多：比如共情、心怀善意等等。以前我工作更偏向做事，做好一件一件的事情就开心了，考虑的人情因素太少，但实际上“人”很重要。
3.【成长性的思维】——就是慢慢更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和判断
另外，我觉得还没入坑的小伙伴，应该对“做老师”这个事儿抱有一个正确的预期：
1.真正做老师。才会建立真正的预期，所以尽可能先通过实习、助教等了解情况
2.做老师需要能受得了委屈，能接受别人在不了解你工作的情况下对你指责来指责去。
3.能接受工作和生活大部分的时候，没有办法剥离开。
最后，如果你对帮助别人会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能够扛住外界的压力和不理解，仍然为孩子提供一个庇护的港湾，就是很好的。
图自pexels
访谈完这四位深圳老师，我真是心情复杂、百感交集。
世人看待深圳教师、清北教师，前面有的酸溜溜，后面不乏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的，而且戾气很重。
大家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师开始被天然地放在对立面了？
任何一个人，都应该有不遭受道德强暴而自由进行职业选择的权力啊
河南老师的事儿真的应该为大家敲响一记警钟，现在老师的心理健康，真的已经恶化到一定程度了，不要再形式化的开会，不到会还要扣两百了。自己心理都不健康的老师，能带出健康的孩子吗？
来源：卡拉与小伙伴
下载小花生app
关注小花生公众号
